野人在山裡久了,偶爾也要進城充電。
昨日拎了一串山蕉充作伴手,進城看展,破布子守著展場,自成氛圍。
破布子是在台中二十號倉庫認識的纖維藝術工作者,
記得那時火車車聲隆隆,
破布子和L.H.循著後站的的軌道而來沿途拾撿著鐵軌旁的鐵件,
記憶裡
這位織女總能直識質材
巧手化成令人深刻的作品。
破布子亦師亦友,這些年來受著她美學上的照顧。
想在月底前,再來看一次她的展覽。
敏甄把展覽介紹寫得真好,借用她的文章, 希望你路過台中,可以到107畫廊 [台中市忠明南路107號]來看破布子的展覽。

看見時間的身影——楊偉林纖維藝術「暫存區」

文/江敏甄
 從二○○一年的「備忘錄」到二○○七年的「暫存區」,楊偉林的纖維藝術創作始終圍繞著時間、書寫、記憶和遺忘的主題,這與編織所獨具的時間特質1和敘事性格,兩者相互指涉,形成一個自我說明的文本。

 如同她總以「編織者」(weaver)自況,除了字面所指的織機的操作者,或織物的生產者,在精神意義上,更是一種存在狀態的自我比喻,包括創作模式、作品型態,以及伴隨作品的註解文字,經常帶著一種自我縫綴、自我紋飾、自我書寫、自我解構以及自我誕生的內在衝動。這些元素構成一個完滿自足的世界,使得任何解釋似乎都顯得多餘。 

編織者以這樣的姿態與手勢,回應千頭萬緒的世界,將紛雜與喧囂收納到經緯的秩序中;而她的創作則試圖在面對時間的變遷流行時,在記憶與遺忘的消長之間,尋出一個永恆的圖式。 

而永恆是否存在?每一個「現在」正不斷流逝,每一個逝去的「現在」都將成為記憶。記憶完成之時,即已成為遺忘的索引,兩者似乎共謀秘密地相互抵銷。憶起了什麼?又忘卻了什麼?可有永恆的記憶?還是永恆的遺忘?

 時間是謎,編織者在漫長重複的手工操作裡不斷對時間提問,同時也發展出各種語法,在纖維的構成方式裡極力求取印證,卻又在作品完成的同時,成為另一枚時間的隱喻,記憶與遺忘於是成為一疋織了又拆、拆了又織的布。楊偉林的每一件作品,都像是針對一道時間謎題的解答,對觀者來說,謎底又逕自形成另一道視覺的謎題,如此不斷增衍,問題與答案互為表裡,終至難分難解。

 書寫與編織有其相似性,編織是另一種形式的書寫,它的敘事性格,隱藏在隨著時間累積展延、有如記事一般的運動軌跡裡。文學訓練出身的楊偉林,對難纏的思緒有著令人羨慕的敏銳嗅覺,她的作品裡處處透露著一個創作者對文字無以名狀的情感,對書寫近乎苛求的自覺,對尋索意識軌跡的不能忘情,對承載記憶之物的執迷眷顧。 

在她的編織/書寫中,運用了各種織、染、縫的技法,以層疊、滲透、過渡、分歧、……,反覆演練時間移動的句式,錘鍊時間的音樂屬性,歸納時間變幻的表情。其中有理性嚴密的計算,也有放任失控、寧信機遇的時候。 

在編織之外,楊偉林也涉足植物染、抄紙、裝幀製書等與書寫相關的技藝,這一切來自對自然與手工的崇敬,以及對事物本質和字詞起源鍥而不捨的追求。為了重溫原初的狀態,她經常將一疋布還原為纖維,將一本書回復到紙漿,將記憶拆解成意識萌生如微毫之時,讓過程無意中曝光,讓完成與散解兩者並置對照。那時生與死有如一線之隔地靠近,其實已是一體的兩面。

 時間裡有生死循環,編織如是,書寫如是,人生如是,哪裡是開始?哪裡是結束?終歸沒有定數,只知是那無名的生滅起伏為生命傳遞著延續的動力。編織者命定要不厭其煩地梳理絲縷、整經穿綜,當它是在時間長河裡擺渡的靜心冥思。 現實中,「暫存區」是電腦裡的一個資料夾名稱,是一個開放的工作區,來來去去的文件在這裡流通停駐,轉存、備份、永久刪除……。它的不確定性,暗示著眼前的真實,或許只是一時的安慰。

 「暫存」一詞投射了對永恆的敬畏,對遺忘的焦慮,對記憶的鬆綁,對此刻的把握,恰與編織者的心意不謀而合。於是,她將作品歸到「暫存區」裡,而每件作品也是暫時儲存某段記憶的容器,或凹陷或露餡的枕頭、沒有文字的書、蠟封的衣服與樹皮、閃著金箔亮光的冥紙小船,與安然排列在蛋盒裡、插著引信的藍色小球。它們各自象徵眠夢、潛意識、身體的蛻變、死亡與重生,在暫存的空間裡,各自訴說纖維的故事,演繹一則又一則時間的隱喻。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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